同类族群paro
前文见合集
8
司机猝然惊醒，翻身而起。
黑暗里他的动作惊动了不少人。一阵“窸窸窣窣”的动静后，有人点着了灯。朦朦胧胧的一团光亮了起来，映亮这段不为人知的地下管道一角，司机苍白的下颚以及一起休息的二十多道身影，他们大多身上还穿着健康与安全部门换的统一服装。
他们在这个混乱的夜晚重获自由，成为集团里漂浮的幽灵。
少数几个成功潜入集团的伪装者前来接纳自己的同类，这段废弃的管道与一段地轨相连，原先是一个集会地点，如今被用来安置他们。
“怎么了大哥，做噩梦了吗？”一个年纪不大的年轻姑娘问道。
司机摇了摇头，起身重新围好围巾。
“我哪有什么事，”他含糊道，向门口走去，“我不能再待在这了，邪眼很快能找到我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姑娘还想再说什么，司机已经拉开了管道壁上一道极不明显的门。
临走前他好像回头笑了一下，朦胧胧胧的光线下看不真切，只听见他说，“别急，按计划来记得接应我啊。”
话音未落，他就已经闪身出去，重新关上了门。
姑娘担忧地往门口看了好几眼，也只能拧灭了灯，让世界重归黑暗。
“睡吧，”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，“明天起来我们就是战士了。”
战士。
多么久远的一个词，在World War之后，几乎要从集团字典上抹去的一个词。
它充满愤怒，对立，又偏偏让人热血沸腾，仿佛揽上了什么了不得的责任。
他们的诉求也太过简单纯粹。
他们只是想要自己的心，要要回自己的七情六欲，自由欢笑的权利。
人类本就混沌难测，但将所有情感一刀切断从来不是什么最优解，就像精致的纸花园，看起来美轮美奂，却太过苍白空洞，风雨一过便烂到连根都找不见。
他们不想被空洞侵蚀，只想能要来自己的真实。
司机奔跑过无人的街道，他穿过公园，跑过路灯刚熄灭的居住区。朝阳在他眼前升起，给这个苍白的世界涂抹上一丝暖色。他徒手翻越了护栏，消失在了草木之中。
他更换了身份码，也不接近公共交通，集团无法从系统里查到它的位置，而他要躲开大部分人躲进目的地之中，将计划按部就班的走下去。
旭日东升，光芒逐渐收敛，有黑色条纹马甲的人混置入了早起赶班的人海之中。
一场“捉迷藏”开始了。
金纹仍在办公室里办公，副官走进来给他分发新泡的咖啡。
那一夜的混乱就像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，飞速扩散开的涟漪才是比石子更难对付的东西。
如今司机尚未找回，而统计结果发现共有19人在逃，不知所踪。
副官丝毫不怀疑十九个SOS第四阶段的患者，对集团和它的规章能造成多么巨大的破坏，但至今外派的队伍还没有传回来准确的消息。
副官有些担心。
他放下咖啡，发现长官也正在翻阅那出逃的十九人资料，心下稍定。他并没有急着出去，在一旁等待金纹下达最新的任务。
然后他看见金纹干脆利落删除了档案。
档案删除，身份注销，那十九个人将真正成为集团里的幽灵，再也无法通过个人信息去追踪他们的去向，甚至连向居民公布都难以做到。
副官吓懵了，他战战兢兢的抬头去看金纹，却看见长官难得心情愉悦，甚至冲他笑了一下。
金纹和杰克基因基本相同，外貌也趋于一致，不过金纹不苟言笑，又刻意拉开了与杰克造型上的差距，平日里让他们都几乎忘记了他们曾经的羁绊。
如今这一笑让副官恍然间觉得是杰克端坐在那，手握数条成员性命的恶魔正温和地盯着他，笑容彬彬有礼。
副官惊出一身冷汗，他从未感受到如此鲜明的恐怖，恍惚间他觉得灯光变得无比刺眼，下意识的伸手去捂眼，才发现自己涕泪横流，狼狈的可怕。
“我，我怎么了……”他没由来地慌张，痛苦，不可置信。他的视野模糊，只看见那个高挑的身影走到自己身边，取出试剂便扎了他一针。
“你看，”一贯冷淡的声音沾上了浓厚的恶意，副官被迫仰起头，不可置信地盯着鲜红的检测结果。
“欢迎回归人类。”金纹笑着说，他松开手，任副官瘫软在地，剧烈喘息。
他不再看他，大步离去。
